十乘十舒

高龄少女一枚。

我是一卷皮尺,同时也是个杀手。

    电视里放着某集团继承人意外猝死的新闻。

 

    沈三手里捏着卷尺,正在为今天的预约客人量体。这卷皮尺很有年代了,有些刻度和数字模糊不清,但沈三用着却很顺手。

    这位客人姓金,正是死者的亲弟弟。

 

    “金爷,您节哀。”

 

    金爷在五天之前预约了丧服量体,新闻里说他哥哥于昨晚突发心梗,经抢救无效死亡。

 

    沈三目不转睛,不敢妄加猜测,严格按照测量的结果记录数据。

 

    他祖上六代都是裁缝,因排名家中第三,所以大家都叫他“沈三”。


    沈三为人老实,说不好听的就是窝囊,一辈子没有大出息。老婆嫌弃他和别的男人跑了,留下个烧钱的拖油瓶,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没把老爹留下来的裁缝店开倒闭。

 

    金爷没理他,转了转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,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秘书。秘书立刻上前和沈三交接。

 

    沈三习以为常,讨好地笑了笑,习惯性把卷尺缠在指间,挠了挠屁股。


    他本人十分不修边幅,歪歪的眼镜挂在鼻梁上,白白浪费一副好长相。之所以能有金爷这种重量级客户,全凭他老爹生前留下的名声。

 

    送走金爷,沈三转身推门,指间的卷尺忽然滑落,他踩到一截绊了个狗吃屎。

 

    “哎呦。”

 

    沈三揉着老腰,儿子闻声跑出来将他扶起,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进了里屋。

 

    卷尺躺在地上,尾端翘了翘,待到里屋没了动静,轻轻飘上了桌,卷成了一盘蚊香。

  

    *

    五年前,沈三从文具店的货架上挑中了正在打瞌睡的皮先生,从此之后,皮先生被迫搬到了这张工作台上。

 

    这里的生存环境极其凶险。

 

    他每天要应对各种面料姐姐的痴心纠缠,还有嫉妒他的银针老弟的偷袭,缝纫机麽麽张着血盆锋利的大口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沈三还经常用他来抽儿子,尤其在年末儿子拿回成绩单的时候。

 

    打在你身,我身更痛。

 

    沈三的儿子痛得哇哇叫,皮先生也痛,唯独沈三痛快。

    但沈三经常对儿子说他是心痛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可不信。

 

    他能潜入人类的梦境里刺杀,造成人类猝死的“意外”,他们死亡的过程都是痛苦的,比如某集团的继承人。

    所以他深信,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的买卖合同签在沈三身上,除非沈三死,否则无法消除。他想过杀了沈三,可杀人名单都是上级拟定的,违反名单自己也要受到惩罚。


    这不,沈三的儿子又把零分试卷带回来了。皮先生经过一顿毒打,无力地晒在桌面。

 

    终于,终于终于,现状迎来了转机。

 

    最新的杀人名单下来了,上面有沈三的名字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不禁好奇沈三犯了什么错,但他更想甩掉这份卖身契,便没有向上级提出疑问。

 

    与此同时,金爷由于在追悼会上穿的丧服不合身,被大家主批评作风问题而受到打压。金爷怒不可竭,派了几个黑社会去了沈三的店。

    沈三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,店里生意一落千丈,面临倒闭。

 

    自己还没出手,目标就先垮了。

    省事。

 

    深更半夜,瘦成皮包骨的沈三趴在桌前,灯光下,凹陷的双眼仔细看着这卷当初为金爷量体的卷尺。

    “奇怪,怎么会不准呢。”沈三喃喃自语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突然记起来,量体的前天晚上他贪酒喝大了,迷迷糊糊醉了一整天,根本不在工作状态。

 

    名单上只剩下沈三,皮先生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解决他。

 

    再三思量,皮先生给上级发了封询问邮件。

    邮件很快得到恢复。

 

    上级说沈三的阳寿原本是满的,但他量错了丧服,导致影响力巨大的某集团易主,改变世界格局和命运发展。作为惩罚,要收走他大部分阳寿。

 

    *

    沈三静静平躺在床上,双手交叠,他突然很困,缓缓闭上眼睛。

 

    当他恢复意识,四周皆是空。

 

    浓雾中走来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,男人戴着鸭舌帽,只能望见凌厉的半张脸和粗糙的胡渣。

 

    “您是哪位。”沈三温和地问。

    他的一身病痛和咳嗽全没了,单看面相还是病态。他似乎预示到了什么,但仍保留着谦逊和礼貌。

 

    “杀你的人。”皮先生冷冷开口。

 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沈三微微低眸,静了片刻再度抬起头,朝皮先生释然地笑了笑,说:“死神都是最完美的杀手。”

 

    “你不怕。”

 

    “怕,也不怕。”沈三感觉自己身上无痛无感的变化,又看了看四周,说:“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请求。”

    不等皮先生开口,沈三说:“让我死得舒服点,别那么痛苦,这辈子已经够苦了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很不巧,皮先生杀人,死状一个比一个惨。

    

    他抬起右手,五指慢慢收拢,空气逐渐凝固。

 

    沈三的儿子守在床前泪流满面。沈三突然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,全身痉挛,青筋凸起,双手抓着脖子,抓出道道伤痕。

    “爸爸,爸爸!”

    沈三的儿子不停地哭喊,握了好几次才握住手机打急救电话。

    

    沈三无法呼吸,努力瞪大双眼视线却逐渐迷糊,快要失明之际,他看见了站在儿子身后的皮先生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摘下鸭舌帽放到胸前,微微附身。

 

    “你…说…说好的,不疼……”

 

    沈三试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耳朵流出,他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。

 

    救护车到的时候,沈三已经死了,死状可怖,见惯了死亡的救护员都不禁偏头,怕做噩梦。

    沈三被盖上白布,推上救护车。他儿子跪在地上,膝盖磨破了皮,勉强被邻居搀扶着,绝望的哭声响彻夜空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站在一群白衣之间,有种说不出的感受,反正不是什么好感觉。

 

    这就是沈三常说的心痛?

    如果是,他绝不要体会第二次。

 

    *

    买卖契约作废,皮先生恢复了自由身。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,大多数杀手在合同作废后都会寻找下一个甲方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没有。

 

    人山人海,斗转星移。

 

    他在时光中兜兜转转,执行上级派下来的任务,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,偶尔会想起沈三临死时的眼神,然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就会接踵而至。

    

    许多许多年后。

 

    同样是在文具店,同样在打瞌睡,放在货架最里面的皮先生被一只手翻了出来,他被抛了两下抛醒了,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。

 

    “小皮尺长得挺别致,就你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结了账,买卖契约自动生效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: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“沈阔,你又不高考,买这么多文具做什么。”同事攀上沈阔的肩。

 

    “我是有特异功能吗?在案发现场拿手比划?”沈阔拎着一个小袋子,里面装了几种常见的文具,还有皮先生。

 

    沈阔走路带风,炫耀地甩着袋子。

 

    被笔尖扎成河豚的皮先生: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这个沈阔长着一张和沈三一模一样的脸,眼中神采奕奕,全是对未来的憧憬。

 

    “是是是,沈刑侦主任,年轻有为,前途无量,只是啥时候找对象?”同事打趣道。

 

    沈阔装模作样叹了口气,说:“我也想成家,可我本人太过优秀,世间那么多悬案等着我破,命运不允许我归隐山林啊。”

    同事: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皮先生搞不清沈阔是不是转世的沈三,但买卖契约已经生效,只能跟他了。

 

    合同失效还有一种方法,就是甲方主动抛弃乙方。皮先生觉得沈阔看起来挺喜新厌旧的,说不定用他两天,就又买新的卷尺了。

    谁知沈阔不仅天天用他,还用得格外顺手。

 

    “阔哥,这些都是要送去各个科室的。”

 

    “好家伙,我是刑侦主任,又不是快递小哥。”

    厚厚的资料堆到沈阔大腿根,有书有纸,杂乱无章。

 

    “局里放假人少,他们又急着要,阔哥,委屈一下,回头请你吃饭。”同事挠着脑袋。

    沈阔面无表情竖起三根手指,“三顿,早中晚。”

 

    你好歹也是个月入过万的高级主任!

    同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“成”。

 

    协议愉快达成,沈阔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皮先生,三五下绑好一摞书打了个结,手法堪称专业。

    沈阔提着皮先生,皮先生提着一摞重书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严重怀疑沈阔是沈三派来报复他的。

 

    经过台阶,沈阔放下皮先生甩了甩发酸的手。

    “这皮尺可以啊,这么结实。”

 

    沈阔一屁股坐在书上。

    皮先生: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歇得差不多了,沈阔牟足了劲重新提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台阶。

    打的结开了。

    他看着顺滑的皮尺,“奇怪,我明明打得是死结。”

 

    几个同科室的同事经过,主动分担,沈阔把皮先生揉成一团塞回屁股后的口袋。资料送完,他累得够呛,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抽烟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:杀人名单上应有此人!

 

    如果跟着沈三是受尽毒打,那么跟着沈阔就是受尽了侮辱,总之这两个姓沈的都不会让他好过就对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*

    时间转眼到了秋天,前不久发生了一起针对高龄独居老人的入室抢劫谋杀案。嫌疑人作案手法专业,现场采集不到任何指纹,查监控也一无所获,更没有可疑物品。

 

    沈阔去现场测量了各种数据拿回来做分析,科室上下加班加点,毫无进展。

 

    深夜,沈阔还在加班。

 

    他拿着数据和照片在台灯下做对比,困意突然袭来,天旋地转。他用力眨眼睛甩头还是抵挡不住,一头栽到桌上。

 

    浓雾不散,沈阔悬浮于无尽的天地中。

 

    前方出现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。

 

    这样一个身材高大,穿着讲究的神秘人,衣服却有点皱巴。他头戴鸭舌帽挡住了半张脸,沉默不语。

 

    “死神?”沈阔往前走了几步,问。

 

    “杀你的人。”

    沈阔因为长达一个月的连续加班,出现在了皮先生的杀人名单上。

 

    “我能不能破了这个案子再死?”沈阔调侃地说。

 

    死还要讨价还价。

    皮先生想到死前还要提要求的沈三。

 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

    沈阔颔首静了片刻,自嘲地笑了笑,“好吧。”

 

    那一刻,两张相同的脸,相同的表情重合,皮先生微微动容。

 

    “怎么杀,怎么剐。”

    沈阔抬起双手,手心朝上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不说话。

 

    “你不是来杀我的吗,杀手心软了?”

    沈阔直直盯着皮先生,过了许久,耳边响起一声叹息。

 

    沈阔猛地回过神,自己坐在桌前。

    桌面混乱,唯一整洁的地方,面上被一卷皮尺压着一张照片纸和一张数据对比图。

    他呆坐了一会,目光逐渐凝重,慢慢拿起两张纸。

 

    案子破了,突破点在一个非常非常刁钻的细节上,沈阔却对自己怎么发现的印象模糊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因那句“杀手心软了”辗转反侧。

 

    杀手没有心软,只是杀手懂“疼”了。

 

    很不幸,皮先生体会到了第二次心痛。

 

    庆功宴上,沈阔喝多了,出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,一道刺眼的光伴随着尖锐的喇叭声,他双手一捂,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

    出现在杀手名单上的人无法被抹消。

 

    沈阔又来到了灰蒙蒙的无尽天地,遇见了皮先生。

 

    沈阔:“杀手先生凶追不舍。”

 

    皮先生:“你不怕。”

 

    “怕,怎么不怕。”沈阔走上前,将皮先生皱巴的西装抚平,抬起头,说:“但比起害怕,我更好奇。”

 

    皮先生摘下帽子与他对视。

 

    沈阔说:“我更好奇你没有杀我,会遭受什么惩罚。”

 

    “你是沈三。”

 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

    “你有前世的记忆。”

 

    沈阔笑了笑,“是。大家都叫我沈三,但我的原名本来就叫沈阔。”

 

    皮先生顿了一会,说:“你策划的车祸。”

 

    “早来晚来都是来。”沈阔勾起皮先生的下巴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从未被这样对待过,没有将死之人有这个胆子。

 

    沈阔眼睛微眯,说:“你为什么要违背你的杀人任务。”

 

    皮先生沉默。

 

    “你喜欢我。”

 

    *

    皮先生的身体猛地一震,同时睁大眼睛。

 

    浓雾中突然射出一把长箭,刺穿了皮先生的左肩。

    杀人期限到了。

 

    沈阔被皮先生护在胸前,鲜血淋漓的箭头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。

    未等沈阔思考,浓雾里又射出三支箭。沈阔带着皮先生滚到一边,右手去碰腰间,今天庆功宴,他出门没带枪。

 

    沈阔“啧”了一声。

 

    一支箭从身侧射过来,他猝不及防,被划伤了大腿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面无表情把箭从肩膀抽出。

 

    两个人背对背,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射过来,却不致命,似乎是在玩弄他们。沈阔伤痕累累,皮先生也好不到哪里。

 

    沈阔一边躲着暗箭,一边用胳膊肘戳着皮先生,说:“它要杀的是我。”

 

    说着,沈阔躲过一波箭袭,直冲着某个方向冲过去。他背后出现了许多把箭,皮先生看准时机,抓住飞出去的暗箭,朝着反方向投去。

 

    浓雾中传来尖锐物品刺进肉里的声音,隐约还有婴儿的啼哭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抓住沈阔的手腕,“走。”

    沈阔一挑眉,“怎么走。”

 

    话音刚落,沈阔背后的浓重里浮现出一扇古老的门。“吱呀”一声,门慢慢打开,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,但沈阔知道这是出口。

 

    “一起走。”沈阔说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推了他一把,并没有搭话。浓雾中的利箭直指他的后颈,沈阔脚下猛地一顿止住了惯性,他回身腿脚猛然发力,将皮先生扑倒。

 

    利箭擦着皮先生的耳边射偏了。

 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千万的思绪化作零星不到一秒的思考,同时奔向那扇门。

 

    *

    红蓝灯交替闪烁,十字路口一片混乱。几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,救护人员心惊胆战,一会从车里拖出来的恐怕只有尸体了。

    却没料到车里根本没人。

 

    不远处的小巷子里,沈阔靠着墙坐在地上,仰头望着长条的天。

 

    他的伤势不算轻,最严重的是大腿的伤口,几乎被利箭刺穿。

    刚才形势紧张,并未觉得有多疼,如今钻心的疼痛席卷神经,最恐怖的是流血过多导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。

 

    他勾了勾嘴角,努力坐直身子,沙哑道:“今天天气真好啊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他的脚边散着一卷皱巴巴的皮尺,上面也有很多血迹。

 

    卷尺无风自动,轻飘飘地移动到沈阔的手边,亲昵般沿着他的手盘上了他的大腿根,一圈一圈缠绕,收紧。

    伤口的血勉强止住了。

 

    “看着冰冰冷冷,其实是个粘人精。”沈阔轻轻笑道。

 

    他已经看不清了,失血过多,感官开始迟钝。

 

    隐约之间,他觉得有个人蹲在他身边。那人穿着浅灰色的西装,下巴留着胡渣,没有戴鸭舌帽,深邃的眼睛静静望着他。

 

    真帅气啊,沈阔心想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的手背抚过沈阔的侧脸,将他脸上的血渍擦干净,而后有点犹豫地靠近,又退回来。静了片刻,又小心翼翼地靠过去。

 

    手距离沈阔的指尖只有几厘米,但这几厘米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近距离观察沈阔的睡颜,十分笨拙地在沈阔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。

 

    身后起了一团雾,雾中飞出几道锁链,锁住了皮先生的脖子和四肢。锁链发出骇人的响声,拖着皮先生一点点远离沉睡的沈阔。

 

    皮先生没有反抗,似乎也不觉得疼,他眼中的神情捉摸不透,但视线从未转移。

 

    *

    沈阔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,同事家人担心地围在床边,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,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。

 

    他没有把皮先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,谁都不能窥探。

 

    车祸离奇,沈阔也成了局里的“传奇人物”,提了好几级。

 

    所谓: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

 

    “那也不能把活全都派给我吧!”沈阔揉着自己的鸡窝头,沈阔这两个周因为加班没有回过家,洗澡更是妄想中的妄想。

 

    案发现场人来人往,专业人士戴着橡胶手套采证,对着尸体咔咔一顿狂拍,警察负责维持秩序。

 

    “领导重视你呀,以后升职加薪都是你的。”同事在电话里说:“这不给你派了个顾问过去,这会应该到了。”

    沈阔蹲在尸体旁边一脑袋问号。

 

    敲门声响起,他转身去看。

 

    门口站着的男人身材高大,眼眶深邃,留着粗旷的胡渣,没有浅灰色的西装,一身休闲打扮。

 

    男人直径上前,半蹲在尸体的另一边,简单查看了一番,说:“死者身体僵硬,没有明显伤痕,也没有明显抓痕,应该不是击打而死。”

 

    沈阔依旧直直盯着对面的男人,不敢相信。

 

    男人目不斜视,“我不想加班。”

 

    沈阔继续投入到工作中,忙碌之余,胳膊肘悄悄戳了戳男人,小声问:“你受的处罚,是什么?”

 

    男人停下手中的活,微微侧头看着他,说:“变成人类。”

    沈阔: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男人把手中用于测量的卷尺递给沈阔。

    沈阔接了过来,握住的,还有男人有温度的手。

 

    现场沸腾依旧,两人在照相机的拍照声中久久对视。

 

    

 

  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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